那时我还年幼,没到上学堂的年岁,大部分时间由祖母照看。正午时分,恰是晒麦场的好时候,烈日的光从梧桐树的头顶上照下来,晒上滚烫的晒坝,痦子怕极了热腾腾的麦堆,竞相地奔阴凉的地方去了。祖母乐呵道:晒过了这道场,麦子便结实了,放进粮柜五六年也长不出虫子。中午的麦场需要看守,祖母坐在荫凉地,左边放一个缝补针线的竹篮,右边放一根长长的竹竿,边照看晒场,边做一些针线活,边讲给我一些故事。我知道的童谣和故事,便多半是这个时候记下的。
一阵风起,树叶哗啦作响,一串串摇摆不定的光从树缝射下来,在麦场上恍恍惚惚,形成摇曳不定的树荫;待到一阵乌云过来,我们慌忙扫起麦场,再拿锉瓢盛装起来;等心满意足地歇息下来,忽仰头,却又见依人的太阳,不觉深悔收起来的早了!
此时正值深秋,梧桐树站在道场边,身材挺拔。听祖母讲,这颗梧桐树年长我三岁,才不过数年却已经遮天蔽日。我不禁好奇,小跑过去,滑溜溜的树干落不下脚,自然是爬不上去。我心有不甘,又抱紧它用力摇晃,却是纹丝不动。我只能悻然用眼睛望上去,硕大的叶子像手掌、像猪耳朵、又像祖母的蒲扇,重重叠叠地挂着,一直从低枝挂到树顶。我转头问:房前为啥种梧桐?祖母乐呵道:因为梧桐树有气势,而且是祥瑞的象征,凤凰都非梧桐不栖呢。我不禁自豪又钦佩不已,只觉得祖母是有学问的人。再次望向梧桐树,心底竟升起许多依恋之情。
等太阳走下梧桐的华盖,晒场的暮色便浓了;光线从微黄的梧桐叶里穿过,将树影拉的修长,仿佛黑暗从酣睡里眨了一眨眼。我跑进屋,搬根短板凳,绻绻的坐在祖母身旁。这时我不解老祖母的想象,只独自怅然的兴起不足之感。等太阳彻底隐藏进西边的山峦,莫名的怅惘便更其浓厚;场外汩汩的流水声开始若隐若现,我那安恬的心在静里愈显安恬,几乎将要入睡了。
我的老屋坐落于小河旁,等到了做晚饭的时间,祖母走进厨房,然而那光景却又不同了:河里的流水声忽的就大了起来,家家都开着门窗,里面亮着晃晃的电灯,一串串摇曳的光射在不远处的河面上,蜿蜒曲折,闪闪不息,如跳舞着的仙女的臂膊;炊烟袅袅,又如祖母盈盈的微笑。
这是幼时的华梦,可惜是最残的梦。两年前,我转入医学院念书,五月过后,不料想祖母竟孑然仙去,我却又饱见了停尸房里,满眼枯黄无力又摇摇不定的灯光。
而今,这些竟形同昨晚残梦,不免再添惆怅。天色渐晚,黯淡了光线,桌上除了书本,周遭什么也没有,学习还要继续,生活也还要向前。
(书于2011.8)
作者简介:
赵沛誉,中国诗歌报成员,青春诗刊顾问、驻站作家,十堰市诗词学会成员。多有散文、诗歌、诗词在国内刊物、媒体平台发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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